2015年8月11日 星期二

20150707特立尼達頭

20150707特立尼達頭

秀琴招待的旅程,今天我們拜訪此行第一個小海灣——特立尼達。
小白車熄火,沁涼的空氣湧了上來,
眼前一塊巨岩,腳下一彎沙洲,
這是一處典型的陸連島+連島沙洲的「沙頸岬」地形。

177569日那天,二位西班牙海軍軍官駕著探險船來到這裡,
在陸連島的頂端立了一根十字架,
刻上了《榮耀上帝的西班牙國王——查理三世》一行字,
在大航海的時代,代表著西班牙的勢力範圍正式地囊括了這片新天地。


海灘上蔓生著一群低矮匍匐的沙丘植物,
綠色、紅色間雜的肉質葉片,
以三角錐狀的葉型在嚴苛而凜冽的環境恣意生長;
花朵與仙人掌相似,花瓣繁多圍成外圈,花心的花蕊數量更是多不勝數。
我一直記著這些沙丘植物,使用谷歌圖片搜尋的新功能,加上多次的翻譯,
零零星星的得到了一些訊息,
諸如:康乃馨、食用日中花、番杏科、入侵植物等等。
最後,今天終於查到了它的中文名稱為「莫邪菊」。
這個名字很有意思。
莫邪是史記中記載的春秋時代裏一位悲劇色彩濃厚的著名鑄劍師,
以寶貴生命投向最熾熱的洪爐,來成就人間最富傳奇色彩的神兵利器。
而現在卻成為不畏嚴酷環境的嬌美花名。
而菊花的「菊」應該是指它類似菊科植物頭狀花序的花被,大方而華艷。
從植物分類學上更能體現莫邪菊在演化樹上的定位,
它屬於植物界、被子植物門、雙子植物綱、石竹目、番杏科、日中花屬,
原生地是南非開普敦附近海濱,
葉片與果實可供食用,耐鹽、耐旱、少蟲害,
又具有節節生根與發芽的特性,生命力強韌,
原引進做為園藝觀賞之用,誰料到今日會自行逸出成為難以控制的入侵植物。
幸好它的身影是美麗的,我們對美麗的事物總是較為寬容。



我們往陸連島南側前行,
小孩子們奔到小沙灘玩起了沙堡,
不管去哪兒,有一片沙他們總是就心滿意足了。
我走向另一側保護碼頭的消波岩塊堆裡逡巡,
此處約莫是以粗粒安山岩、綠色岩、蛇紋岩等岩類為主,
顯示著太平洋火環帶中火成岩受到變質作用的地質過往。

靠近海水的岩礁錯雜生長著褐色海藻,
在一年當中最熱的七月還能生長著喜愛低溫的海藻,
代表著海水溫度相當低,應該是阿拉斯加寒流南下造成的影響。

更特別的是岩礁上還有許多密集壅擠的圓形物體,中央還有一個凹下的肚臍,
體色為半透明狀的黃褐色,細看之下,表面還有許多乳突,
用手指碰一下,QQ軟軟的。
這是什麼?
我的腦中不假思索地浮現出「海葵」這個假設。
還記得今年五月的時候,
我到大屯國小觀摩俊明老師的泉字雲斑蛛自然教學演示,
那是一堂精彩互動的自然課,
課後午餐的晤談中,他提到前陣子帶孩子到北海岸進行觀察之旅時,
在六塊厝附近的潮間帶可觀察活生生的海葵縮成一團、等待潮水的情景。



呼叫澍桐過來見證新發現時,小桐促狹地丟了一團沙,
沒想到海葵馬上從口部流出了一團水,圓形的身體瞬間像消了風的氣球塌陷了。
這些可憐的海葵呀﹗
從父母體外的精子與卵子接觸的那一瞬間起,隨著潮水漂游,
本能性地遇到礁岩去固著,怎麼想到這是潮水起落的高潮線,
每天會有二次退潮,要去習慣離水的煎熬。
牠們是怎麼熬過來的?我想是牠那簡單的頭腦發覺海水水位愈來愈低的時刻,
趕緊大大的吸一口沁涼海水,同時將所有的觸手反縮回來,封住開口,
以背部Q彈不破的桶壁來抵禦驕陽,
直到下一次漲潮時才能放心地舒展身手。
而那些熬不下去的可憐的海葵,就變成了緊貼在岩礁上的深褐色膠團了。

中午我們到小港唯一的海角餐廳吃炸魚片餐。
牆上的老照片說明了這是一間富有歷史淵源的老店。
等到要離開之前,先吃飽的小桐約我再去小海灘玩一下,
我也想知道那些海葵有沒有等到潮水?
噢﹗我們真是幸運,潮水回來了﹗潮水帶來的冷涼氣息喚醒了沉睡的海葵們,
牠們馬上張開了口,可以看到牠們的觸手短短,
前端淡淡的粉紅色,後端是淡淡的藍綠色,
正舒暢地在海水中優游悠哉呢﹗(我的假設成立了)









小海灣與海藻、海葵伴生的還有黑鐘螺、笠螺等岩生性的軟體動物。
對我來說,神奇的海葵、活生生的海葵們、忍耐著的與被曬乾的海葵們、
腔腸動物門珊瑚蟲綱六放珊瑚亞綱海葵目的生物呀﹗是今日最大的驚奇﹗

第二個驚奇是海角餐廳的屋柱陰涼處,長滿了一種木賊的近親——問荊。
之前幫淑雯老師校稿日文圖鑑書時曾看過黑白影印的問荊圖片,
問荊,在溫帶的日本是常見的擬蕨類植物,屬於木賊科的家族,但台灣沒有。
木賊是一類古老的小型蕨類,沒有葉片的構造,
在演化的競爭中這一科現在只剩下木賊和問荊二個品種,
兩者的差異之處在於木賊的莖幹直立生長,不分枝;
問荊則是從節間輪生枝條,具有側枝。
它的型態跟恐龍時代早期高大而茂盛的蘆木極為相似,只是縮小了百倍而已。
古生代的蘆木現在都已成為深埋地底的化石了,
還活生生地留下了古老生物的姿態的蕨類植物,就只剩下問荊而已了﹗
用你的眼睛,聽我說,在問荊的面前要用放大百倍的鏡頭去端倪。

旅行是一段印證的歷程,
連結了過去與現在、印象與想像、自己與世界。
在特立尼達頭,曾經得知的與仍然未知的種種訊息交織成一首短詩,
吟唱著這段淺淺淡淡的家庭旅程,
五個人,
2015年的夏天,我們與這個小海灣奔跑過、對話著、歌唱著生命的交會。
不去管時間的短,是去咀嚼著有味的清歡﹗

201508102302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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